我推荐大家读读《老残游记》，这是一本好书，其中的几则医案也值得我们学习。本文即加以分析。《老残游记》创作于年左右，是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主要讲述了铃医老残在山东游历两个月中的所见所闻。作者刘鹗，字铁云，号鸿都百炼生，才华横溢，精通甲骨、金石、文学、医学、水利，他心怀天下，忧国忧民，虽然终生不仕，却从不放弃实业救国。《老残游记》即体现了他忧国忧民的情怀。《老残游记》以老残为主角。老残是一个通晓大小各科的民间医生，且疗效甚验。刘氏在书中暗以老残自喻，老残的游医经历也就是刘鹗自身悬壶生涯的写照。老残平时奔走江湖，游历山水，观察社会，了解民情，只是当生活窘迫时才“拿着串铃，到街上去混混”。在小说中记载了老残的几次诊疗医案，以下做一分析。其一，为抚院内文案高绍殷的小妾治喉蛾案高老爷的小妾约有二十几岁光景，患喉蛾已经五天，当日滴水不能进，面上通红，人却甚为萎顿的样子。老残诊得病人两手脉沉数而悬。他认为：“是火被寒逼住，不得出来，所以越过越重。”再看喉咙，两边肿得已将要合缝了，颜色淡红。看过，对高老爷道：“这病本不甚重，原起只是一点火气，被医家用苦寒药一逼，火不得发，兼之平常肝气易动，抑郁而成。目下只须吃两剂辛凉发散药就好了。”又在自己的药囊内取出一个药瓶、一支喉枪，替她吹了些药上去。出到厅房，开了个药方，名叫“加味甘桔汤”，用的是生甘草、苦桔梗、牛蒡子、荆芥、防风、薄荷、辛夷、飞滑石八味药，用鲜荷梗做引子，一天吃两帖。不过三四天，病势渐退。分析：中医的喉蛾即西医的扁桃体发炎。扁桃体发炎时，患处肿胀，有脓点，呈腐白色，很像蛾，故喉蛾。中医多辨证分为三个证型：风热搏结、虚火上炎、气血凝滞。风热搏结的喉蛾为实证，病情多较急剧，往往患部出现白腐，多发生在年轻体实之人。患者自觉患处灼热疼痛，吞咽困难，并有发热头痛、肢体怠倦等表证。从老残的诊治情况看，病人患的是风热搏结的喉蛾。老残采取的是内外兼治的方法。外用的药末估计多为锡类散，有清热解毒、豁痰宣肺、祛腐生新的作用。内服的是“加味甘桔汤”，其方祛风解毒、散结止痛、补气利咽。历代以“甘桔汤”为基础化裁而成的方剂不在少数，近年出版的《中医方剂大辞典》就收录有28首之多。而《老残游记》的这个药方独出心裁，别具一格，可与其它医家之“甘桔汤”相媲美。此方诸药皆有利咽之功，除桔梗、甘草外，荆芥、防风可祛风利咽；牛蒡子解毒利咽；薄荷辛凉利咽；辛夷宣散利咽；滑石祛湿利咽。诸药合用，风热得祛，浊毒得解，咽窍得通。外加鲜荷梗为引，此药味淡而平，有清火利湿之功，可引药力上达咽窍，故收药到病除之效。其二，为黄姓大户治浑身溃烂案小说中说：“有个大户，姓黄，名叫瑞和，害了一个奇病：浑身溃烂，每年总要溃几个窟窿。今年治好这个，明年别处又溃几个窟窿。经历多年，没有人能治得这病。每发都在夏天，一过秋分，就不要紧了。”那年春天，刚刚老残走到此地，黄大户家管事的，问他可有法子治这个病，他说：“法子尽有，只是你们未必依我去做，今年权且略施小技，试试我的手段。若要此病永远不发，也没有什么难处，只须依着古人方法，那是百发百中的。别的病是神农、黄帝传下来的方法，只有此病是大禹传下来的方法。后来唐朝有个王景得了这个传授，以后就没有人知道此方法了。今日奇缘，在下到也懂得些个。”于是黄大户家遂留老残住下，替他治病。说也奇怪，这年虽然小有溃烂，却是一个窟窿也没有出过。为此，黄大户家甚为喜欢。分析：小说中说，老残用的是大禹传下来的方法，而不是神农、黄帝传下来的方法。这就很令人莫名其妙了。据历史记载，大禹好象没有传承下来医术。不知道老残用的是何种方法。我自己分析，逢夏天则浑身溃烂，必缘于火毒郁滞于皮下。夏季天地之间火气最旺，其人当属火旺体质，逢夏则二火叠加，导致皮下郁火而溃烂。可内服外洗相结合治疗。内服者，可用仙方活命饮，重用金银花，以清解内郁之火毒。外洗者，每次可用单味绿茶半斤，用开水泡入一个大桶中，稍凉后让病人全身泡入其中，每天三五次，每次半小时许。或者，四妙勇安汤亦可内服外洗。且此病愈后当忌食发物，包括羊肉、牛肉、韭菜、竹笋等，以免扰动内火而复发。其三，为魏谦小女治四肢骨节疼痛案书中记述这样一个医案。魏谦道：“我有个小女，四肢骨节疼痛，有甚么药可以治得？”老残道：“不看症，怎样发药呢？”……行到里间，只见一个三十余岁妇人，形容憔悴，倚着个炕几子，盘退坐在炕上，要勉强下炕，又有力不能支的样子。老残连喊道：“不要动，好把脉。”魏老儿却让老残上首坐了，自己却坐在凳子上陪着。老残把两手脉诊过，说：“姑奶奶的病是停了瘀血。请看看两手。”魏氏将手伸在炕几上，老残一看，节节青紫，不免肚里叹了一口气，说：“老先生，学生有句放肆的话不敢说。”魏老道：“但说不妨。”老残道：“你别打嘴。这样像是受了官刑的病，若不早治，要成残废的。”魏老叹口气道：“可不是呢。请先生照症施治，如果好了，自当重谢。”老残开了一个药方子去了，说：“倘若见效，我住三合兴店里，可以来叫我。”分析：此案没有药方记载。但从症状来分析，应该是上刑时用了夹板伤了手指，导致瘀血阻滞，气血不畅，不通则痛。夹板酷刑是使用木棍或类似物体夹犯人的手指，通常在木棍中穿洞并用线连之，将受刑人的手放入棍中间，在两边用力收紧绳子。多用于女犯人，很容易导致双手残废。如何施治呢？从古人的经验来看，凡是金疮、杖伤、夹伤，都与瘀血相关，而且是气血俱病。从本案来看，魏谦小女四肢关节都受到伤害，导致四肢骨节疼痛，不能行走。此必气血虚弱且内有瘀血，需补中行滞。当可考虑用王清任的身痛逐瘀汤。此方能活血祛瘀，祛风除湿，通痹止痛，治疗瘀血挟风湿，经络痹阻，肩痛、臂痛、腰腿痛，或周身疼痛，经久不愈者。另外，瘀血壅肿作痛者，还应该先刺出瘀血之处，可拔罐出其黑血，后可在局部贴以化瘀的膏药。同时，建议配合服用七厘散，此散活血化瘀之力甚强。建议用酒调服，因为血滞则气亦壅滞，气壅滞则经络满急，经络满急则肿且痛，此时用酒，正可以通畅气血之滞塞。在刚受刑当天，亦可用《奇方类编》的仙传膏，以麝香、冰片、樟脑配伍乳香、没药、血竭、轻粉治疗打板重伤，死血郁结并夹伤肉烂者。另外，受刑后关节因血瘀作痛，可考虑用《外科证治全书》的护心散，其方以麝香配伍乳香、没药、骨碎补、当归、大黄等治疗夹伤。小结：《老残游记》虽然只是一个小说，但其中有几则中医医案，还是很有读头的。老残是一个走方郎中，医术非常不错，治疗效果也很好，这充分体现了中医的特点，即扎根于民间，紧接地气。清代大医赵学敏在《串稚》序中曾写过这样赞扬走方郎中的名句：“谁谓小道不可有可观者钦？亦看此人善用斯术否。”用这句话来看老残，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虽是兼业岐黄之术，但他的临床治验和医疗思想却颇有特色。他的门人周叔献评论说：“先生处方，奇正相当，每多奇效。”刘鹗善用简方治奇病，其嫂曾患温燥之症，在诸医束手无策时，唯他嘱吃大量西瓜而愈。据耿鉴庭介绍说，铁云在杨州时，有人创伤，血流不止，他令取活鸡以口咬死(不用刀杀)，剥皮贴伤口，顷刻而愈。我们读《老残游记》的这几则医案，亦可想见作者当是精研中医之人。读小说，学中医，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建议每位中医人都读读这本小说，还是很有可读性的。（董洪涛）老残游记(足本典藏)/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清)刘鹗小说全译本无删节老残游记淘宝￥19.8￥29购买已下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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